最高法院法官推荐：13 本值得阅读的法经济学图书 | 麦读书单
作者=李志刚 最高人民法院民事审判第二庭法官
法律人对法经济学常有两种认识：一是新奇，二是畏惧。前者带来兴趣，后者抑制兴趣，主要原因是将「经济学」等同于数学公式和图形。其实不然，数学只是论证工具的一种。法经济学领域，思想和方法更为重要。本文不揣浅陋，在有限的阅读范围内，列几本法经济学书目，供感兴趣的学友参阅。
需要强调的是，法经济学方法的引入并非要替代法教义学，二者并非非此即彼、不共戴天；相反，经济分析作为一种思维方式和论证方式，可以增强和补充法律制度及裁判观点的论证，为法律人的工具箱中，增添一个新的方法论工具。这并不意味着，以「清空」法律思维为前提。
这一点，在疑难法律问题的争议中，更为突出：法律论证的尽头，经常是价值判断，利益选择。此时，法经济学的工具，或可显现出「尺短寸长」的功用来。
第一部分 法经济学的思维与方法
1.熊秉元著：《正义的成本》，东方出版社 2014 年版。
本书特点有二：一是和蔼可亲，娓娓道来。在谈故事和案例之时，提出真实案例的经济分析方法。二是可浅可深，微言大义。提出的经济分析思想和方法，值得反复琢磨。每读一遍，体会其中的道理和趣味，都会有所收获。对于入门者而言，亦可消灭对法经济学的神秘感和畏惧感，生成经济分析方法可学可用的认同感。
2.熊秉元著：《法的经济解释》，东方出版社 2017 年版。
本书与《正义的成本》、《正义的效益》可称为「熊氏法经济学」三部曲。其中，本书侧重法经济学的工具和方法的介绍及运用。本书前四讲专门讨论法经济学的方法论，值得精读。后面涉及法律领域的一些基本范畴、基本概念和疑难案件的经济分析、运用。
将熊秉元老师的两本书推荐在最前面的原因有三：一是华人语境和现实问题，无距离感；二是平易而有启发，不是教材，但充满慧见；三是清晰可见经济分析的实务运用。
3.[美]科斯：《企业·市场与法律》，格致出版社、上海三联书店、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9 年版。
学法经济学，怎么能不看开山鼻祖科斯老师的奠基作品？科斯老师的书最大的优点是没有高深的数学和图形（如果有，最多是小学算术），但这丝毫不影响《企业的性质》、《社会成本问题》这些千字论文得到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认可。本书收录了这几篇经典，是真正意义上的法经济学奠基之作。读这本书，如同和大师对话。本书是破除经济学等于高等数学的偏见的最有力说明。读本书最大的价值就在于，确立一个理念：经济学中最重要的是思想和方法、思想和方法、思想和方法！那么，法学呢？仅仅是读懂法条吗？
4.[美]波林斯基：《法和经济学导论》，法律出版社 2009 年版。
波林斯基的这本小册子只有 100 多页，14 万字，比较精炼，但很精彩。通过法经济学在侵权、违约、代理、污染等有限的几个法律问题上具体运用，展示「如何像一位经济学家那样思考」法律规则。如果您时间有限，买上这个小薄本，静心一读，或可找到一种「经济学思维方式」的感觉。
5.[美]波斯纳：《正义/司法的经济学》，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 2002 年版。
本书是波斯纳的一部非常重要著作，也是法经济学基础理论的一部重要著作，引证率非常高。第一编集中讨论正义与效率的问题，有哲学的味道。第二编讨论人类社会制度起源（初民社会）的经济解释，展示了经济分析的穿透力。分析简洁凝练，富含洞见。若希望对法经济学的基础理论有更为深刻的理解的话，本书第二编可以一读、再读。
第二部分 法律的经济分析（系统书）
6.[美]波斯纳：《法律的经济分析》，法律出版社 2012 年版。
提到法经济学，必然会想到波斯纳，进而想到他的《法律的经济分析》。
本书英文已经到了第 7 版，中文也已经到了第 2 版，足见该书之经典。1000 多页是否足够把你吓住？没关系。因为除了译者蒋兆康先生外，通读全书的中文学友，可能屈指可数。但不得不承认，该书有足够的广度和深度，读通一本，足够可以昂首在国内的法经济学界行走了。但对入门者而言，知难而退也不奇怪。
我个人强烈推荐精读一下蒋兆康先生写在前面的中文第二版译者序言，近四十页，对法经济学理论渊源、特点、现状、走向，有精要的概述。此外，就是本书第一篇《法律经济学：导论》。该部分包括经济推理的本质和研究方法两章。这两章读透了的话，后面可以看做是法经济学在部门法中的运用。对哪个部门法感兴趣，可以继续读对应的章节。
不得不承认，译者蒋兆康先生是一位有情怀的法律人。本书末尾所附的译后记《失而不再的历史窗口：全面走向市场、法治和民主——法律经济学与中国的可持续发展》，展现的，不仅仅是法经济学的「术」，更有立足现实的法经济学之「道」。用法经济学的视角，看制度的选择与趋向，兼具宏观视野和理想情怀。
7.[美]罗伯特•考特 , 托马斯•尤伦：《法和经济学》，格致出版社 2012 年版。
本书与波斯纳的书一样，都是法经济学领域必备的系统书。本书的特点是，一种教材式的结构，在前面几章专门为没有学过经济学的法律人简要介绍了微观经济学的基本概念和基本方法，后面结合部门法再进行逐一的分析。
第三部分 部门法的经济分析
8.[德]汉斯·贝恩德·舍费尔 ， 克劳斯·奥特：《民法的经济分析》，法律出版社 2009 年版。
有一种观点认为，法经济学是美国人的专利和专营，在大陆法系国家没有市场。这本书可以击破这个偏见。本书的作者舍费尔是德国教授，奥特教授还是德国汉堡州高级法院的法官，两位作者用法经济学的方法，以德国民法为分析对象，对侵权法、债权法、合同法、物权法以及公司法等重点问题逐一进行了剖析，丝毫没有违和感。
本书作者还在第一编用 100 多页的篇幅开篇讨论了法经济学的基础理论，从法哲学、法理学、福利经济学、博奕论等学科角度出发，为没有经济学背景知识的法律人阐述了法律的经济分析学科的来源和发展过程以及应用方法。
谈到民法的经济分析，想起一轶事。熊秉元教授及几位法学学者曾就民法为什么要区分为物权和债权的问题，有过一次交流。后续形成文章《为何民法要分物权和债权?》（刊载于《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6 年第 6 期），用法经济学的方法进行解释；作为回应，王轶老师和关淑芳副教授写了《物权债权区分论的五个理论维度》（《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4 年第 5 期）从法学的角度进行了回应。由于方法和知识背景的差异，二者的交锋可能并不在一个频道上。但对比着通读这两篇论文，似可对民法的法学论证方法和经济分析（解释）方法有更深一层的理解。
9.[美]卡拉布雷西：《事故的成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8 年版。
就侵权法的经济分析而言，本书系经典。作者卡拉布雷西早年求学于耶鲁和牛津，后执教于耶鲁，1994 年被任命为美国联邦第二巡回上诉法院法官。
10.[美]兰德斯、波斯纳：《侵权法的经济结构》，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5 年版。
波斯纳法官和经济学教授兰德斯的合著作品，亦为经典。
11.[美]伊斯特布鲁克、费希尔：《公司法的经济结构》，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4 年版。
文如其名。本书为伊斯特布鲁克法官与芝加哥大学费希尔教授的合作作品，公司法经济分析之经典。
12.[美]霍温坎普：《联邦反托拉斯政策：竞争法律及其实践》，法律出版社 2009 年版。
反垄断法与法经济学的关系源远流长。个人始终认为，反垄断法仅仅是反垄断经济学、反垄断政策的法律语言表述。这个领域的争议问题，本质上不是法律问题，无法通过法教义学的技术解决，而是反垄断经济学的问题，需要通过经济学的理论和数据去充实和判断。本书是中文反垄断法的经济分析最深入、最细致、最全面的一本书。看了这本书，再看国内作者写的「反垄断法的经济分析」之类的书，「竟无言以对」。
第四部分 工具书
13.纽曼编：《新帕尔格雷夫法经济学大辞典(共 3 册)》，法律出版社 2003 年版。
487 万字，2373 页，三卷本的大部头著作，原价就达 598 元，入门者慎买，买了可能束之高阁。事实上，本书在市面上已经很难买到了。但如果真的准备在法经济学领域深耕的话，买了一定不会后悔：因为本书的每一个词条，都系邀请对该领域学有专攻的学者撰写，详细阐述理论渊源、主要内涵、研究现状。权威全面，并附有主要的参考文献。能静心读几个词条，都会涨几分功力。如果买来没读，也还是不要束之高阁——应该放在书柜的显要位置，或可用来装点门面，我就是这么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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